吵闹,季嬷嬷进来通报,是废太子宫里的福公公前来,求着要见公主一面。青青即刻起身,急匆匆要往外走,蓦地被陈皇后拉住,见她冷冽面容,青青缓了缓燥热心绪,温言道:“母后,儿臣去去就来。”陈皇后道:“哀家不拦你,拦也拦不住。但你需记住,若是废太子那惹出事端,哀家绝不帮你半分。”青青垂目,低头,屈膝,恭恭敬敬地行礼,“儿臣明白了。”青青走出去,宫外日光澎湃,明晃晃地刺人的眼。福公公忙不迭上前来,两人边走便说:“三爷又犯病了,喊着太子妃的名讳,哭着闹着要将身上的肉绞了还她。”青青的心被这几个字揉着,捏着,既酸且疼,她的脚步越来越快,心中的恐惧也愈发肆意。宛之,左宛之,当真厉害,连死都不让人安生。青青恨她,恨得咬牙切齿,这凉薄女人,竟在承贤被废后自裁,留得他孤身一人,面对世间种种凄苦。世间也就承贤一人,痴傻如斯,竟为了这样背信弃义的女人疯癫痴狂。进了废太子宫,青青深吸一口气,奋力将门推开,却见到教人瞠目结舌的一幕。血,蜿蜒曲折,从承贤浅黄得近乎米白的衣袍作画,一笔勾勒,婉转多情,娇羞着,怯弱着,绵延到左安良袖口。那天青色的缎子上盛开一朵富贵牡丹,炫目的红,落花满地,一簇一簇,尽坠在左安良手上。一笔颤,左安良手背上一纵沟壑,突突冒血,是外翻着粉红色皮肉的山谷,全由承贤手中的剪子一笔造就。左安良抓着承贤手腕,教他不得伤到自己,而承贤已入魔障,泪眼迷离,不住地凄厉叫嚷:“宛之,宛之,你别再动了,我将我的命还你,我将我的肉还你,我将以血洗罪。”左安良不放他,他便对着空落落的墙角唤:“阿良,宛之要将三儿绞死,你快去救救三儿,去啊,去啊!”左安良已然红了眼,一把抢下剪子,抓着承贤双肩,大吼道:“莫怕,我已将三儿救下。”承贤静了静,片刻又挣扎起来,“阿良你出去,你是祸根,是你害我,你害我!”左安良忽而笑了,像是天空凄厉的雁鸣,绵长哀婉,仿佛要钻进人心里,教你与他一同感受,这撕心裂肺的痛,永不弥合的伤。他说:“承贤,怎不说是你误我,教我疼,教我难过,教我生不如死。”青青提了裙角,关上门,缓步退了出去,又叫来废太子宫所有宫娥太监,冷冷吩咐:“现下统统呆在院子里,凡有胆敢靠近寝室的,一律杖毙!”青青未曾察觉,她连声音都在颤抖。